拿着纸笔负责记账的,是小半年滚圆了不少的许童生。

许童生是洛北村土生土长的人,在村里颇有威望,也熟知村里各家各户的情况,请他来做账最合适不过。

许童生不满地瞪着眼前裹着一身破棉袄的男人,恼火道:“赖麻子我还不知道你?”

“你家里大大小小总共就三张嘴,你老娘七十了,你家捡来养着的妹子才十二,三张嘴一个月能吃得下多少?张嘴就要买一百斤,你当我是傻的?!”

被叫做赖麻子的人还想辩解。

许童生面色骤冷拔高了嗓门:“东家说了,能买多少按家中有多少张嘴来算!”

“不拘男女老少,一张嘴最多可算五斤!多了一粒米都不行!来了胡搅蛮缠,那也是半点不卖的!”

“愿卖的就按着规矩来,不愿的就去买贵的!庙小伺候不起挑三拣四不知好歹的黑心王八!”

这话说得刺耳,却不扎心。

这时候赶着来买粮的,多是等着米下锅的。

可也防不住有那黑了心肝想借此牟利的。

想低价从徐家的粮仓里买走,再拿出去高价卖了换好处,这样的事儿桑枝夏早就想到了,她也容不得。

一人五斤的粮不算多,可每家每户的人头攒起来算,一个月杂七杂八的加上地窖里存的白菜萝卜,也绝对能活得下去。

省着些还能有剩余,都不必真的按着人头数了买那么多回去。

大多数人都没意见,少部分的不满被呵斥覆盖。

还未引起的哄闹被压了下去,看起来好像一切都很顺利。

站在不远处盯着这边的桑枝夏却缓缓抿紧了唇:“林云。”

被叫到的林云恭恭敬敬地走近:“东家。”

“我记得你们几个身手都不错?”

林云低声说:“说不得多好,可应付些想闹事儿的无赖还是够的。”

他们这些人当年都是侯爷身边的近卫,谈不上千里挑一的好手,但论打斗玩儿命,这些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不曾惧过任何人。

桑枝夏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沉沉,拢了拢身上的狐裘,淡淡地说:“从今日起,你负责安排人手在此看守,若有借故生事想浑水摸鱼的,大可直接打了扔出去,不必顾惜什么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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